故纸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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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仏英】心脏爆破2015.7.26

弗朗西斯说,亚瑟,等你死了,火葬了,我就装一小盒骨灰,每天吸一点点,像吸白粉那样,吸完了我就毒瘾发作,然后跟你去死。

亚瑟不理他。他躺在床上,喘气像拉风箱,没办法回应疯子的话。疯言疯语,他只能用眼神这样说。弗朗西斯看得懂,笑嘻嘻地,伏在他床头,手扶着他的肩。亚瑟就这样急促地喘了很久。

等他终于缓过来之后,弗朗西斯把头埋进他手里:“我的错,亚蒂。我的错。”声音低不可闻,也不再装笑。

亚瑟只是摇头,手指动一动,抚过弗朗西斯面颊。

“没关系。”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时,还有些嘶哑。

亚瑟·柯克兰这回犯哮喘,的确是弗朗西斯的错。一个惊喜。柯克兰接受不了过分的浪漫;他的身体接受不了。弗朗西斯设计这件事时玩过头了,完全忘了自己的恋人肺里头有个炸弹,先把自己做成了定时炸弹。亚瑟开门的时候就听见弗朗西斯的声音,磁性,刻意压得低哑,坐在客厅里背对着他,手在头顶上比成爱心的姿势。

这倒还没什么。

弗朗西斯隔三差五地耍点小浪漫,无伤大雅。他喜欢干这种事,是个兴趣爱好,亚瑟有时候会被吓到,不过好在没有犯病。于是亚瑟倚在门前,面带笑意,想看看弗朗西斯这回又玩了个什么新花样——

然后他看见弗朗西斯爆炸了。

在他面前,刚刚还故弄玄虚的弗朗西斯。衣服碎片,碎肉块,血渍,金属片。BOOM,爆炸声。弗朗西斯在那时候说了四个字:心脏爆破,声音磁性,低哑,不慌不忙。他甚至都来不及尖叫,反而几乎失声,只觉得呼吸一滞,整个节奏被打乱掉,却连口袋里的药都没工夫拿出来,眼睛死死盯着前面。

亚瑟肺里的炸弹也爆炸了。

空气中还弥漫着火药味,亚瑟的呼吸短促,一声接着一声地高。他开始耳鸣,从四面八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,还有人叫着他的名字:“亚瑟!”

弗朗西斯把药从他口袋里拿了出来,喂进他口中。亚瑟坚持不去医院,只要弗朗西斯把他扶着。他看看面前的弗朗西斯,再看看一片狼藉的客厅,是想骂人的,然而一句也没骂出来。

他看着弗朗西斯急得脸色发白额头冒汗,才觉得算是惩罚到了。他安慰不了他,就只能任由弗朗西斯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,开始语无伦次、颠三倒四地说胡话。

我还没死呢,他想。

好在他们对付哮喘还是挺有经验,只是头一回起因来自弗朗西斯,把他们都吓得不行。亚瑟先前想怪他、骂他、讽他,可弗朗西斯一道歉他就心软了,最后只能说“没关系”,只觉得有些疲惫。

他也没法叫弗朗西斯别再那样玩儿了,但想问问为什么。弗朗西斯眨眨眼,说,自己只是想表达那种爆炸的心情。录音机、菜市场买来的猪肉、人造血浆、两条假手、一个大炮仗。弗朗西斯躲在沙发后面,亚瑟一进门,录音机便传出磁性、低哑的弗朗西斯的声音,都是情话,都是剖白,在爆炸的那一刻尤其真挚。

亚瑟听完后说,我明白那种要爆炸的心情。

弗朗西斯看着他。

亚瑟翻一个白眼。你是我的导火索,弗朗西斯。他的口气把这话说得很像斥责,而弗朗西斯只是讨好地握住他的手指,松了口气,故态复萌地嬉笑着说,你对我而言也是。

后来亚瑟渐渐睡着了,弗朗西斯才放开手,起身去收拾残局。客厅被这次小型爆炸弄得一团糟,沙发被炸得爆了皮。弗朗西斯站在沙发前心疼了好一会儿,的确,这种事没有下一回了。

亚瑟没睡多久,醒来时弗朗西斯正开始做饭。他在厨房门前站了一会儿,看弗朗西斯做了几个菜,走过去解下他的围裙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接下来我来吧。”亚瑟看着他笑了一下,“算是个惊喜?”

弗朗西斯的脸色一瞬间很难看,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。“亚瑟……”他撇下眼来,温言软语,试图软化他。

不过没有用。亚瑟把他推出厨房,并不生气。在以往这样被小瞧时他肯定会跳起来,可是这回没有,让弗朗西斯感觉出不对劲。不是大好事就是大坏事,他琢磨着。不过亚瑟的饭他也不是没吃过……只是确实很久没吃过了,他们在一起之后,就一直都是弗朗西斯下厨了。

厨房没有爆炸,弗朗西斯站在门外想。下一道菜是什么来着?他削了几个土豆没错。土豆正好是亚瑟的拿手菜……相对来说是这样。

他无事可做,只能待在桌边,像亚瑟曾经做的那样。位置颠倒,只用等饭上桌。

无论如何,亚瑟做的菜他是一定要吃完的。

只做最后一道菜,亚瑟动作很快。他把弗朗西斯的菜一道道端上桌,最后是他自己做的那道。亚瑟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,弗朗西斯又不好安慰他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。

可他还是吓了一跳。

那确实是个惊喜。

亚瑟做饭确实不怎么样,这是实话。那道菜在其他菜中间相形见绌,但已经比亚瑟以往的水平高上太多。弗朗西斯不知道亚瑟什么时候练习的,他看着菜,再看看亚瑟,亚瑟不与他对视,被他看了几眼之后,拿叉子敲了敲盘沿。

怦怦。

弗朗西斯飞快地吃完了那道菜。他扶着头,亚瑟问他怎么了,以为他不舒服;弗朗西斯却指指自己的心脏,做了个爆炸的手势,说,亚瑟,你浪漫起来真要命。

亚瑟愣了一下,笑着回他,你浪漫起来也很要命。他说话总是双关,像是责备,可弗朗西斯只是嬉笑,边笑边讨好地在桌底下用脚勾住柯克兰,一不小心踢到桌腿,就顺便多踢了几下。

怦怦。

怦怦、怦怦、怦怦。

亚瑟也跟着踢。就像两个人心跳的节律终于合一。

——怦怦。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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