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纸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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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仏英】意外2015.7.17

他们都孑然一身,也几乎是一无所有。弗朗西斯那辆二手雪铁龙上载着他的全部家当:画材画具、两套换洗衣服、身份证明。而亚瑟·柯克兰身旁放着他的手提箱,蹲在路边,一脸沮丧。他目前的家当只剩下一部手机、两套换洗衣服、身份证明。

老旧的雪铁龙刹车时吱吱地响。弗朗西斯很有礼貌地问面前抬起头来的旅人:“你怎么了?”

“钱包丢了。”亚瑟看着弗朗西斯,觉得这个人应该比他年长几岁,“我来自英国。你知道怎么去大使馆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弗朗西斯耸耸肩,“你是学生?一个人来旅游?”

“牛津大学,法律系。一个人。”亚瑟在说起学校时很明显地骄傲起来,板直了脊背。

弗朗西斯给了他合适的反应。“哇,牛津。”他赞叹,“当学生真好。”然后他打开车门,话题转得飞快,“上车吧。”

亚瑟愣了一愣:“为什么?你不是不知道大使馆……”

“你不是来旅游的吗?”

“呃,是的。”

“那你就上车吧,我带你一程。我目前正在环游欧洲。”弗朗西斯挑着眉毛,很得意地笑着。亚瑟也给了他合适的反应。

亚瑟·柯克兰犹豫了几秒,很快作出决定。他跨上车,手提箱放在脚边。“我一穷二白。”他强调说。

弗朗西斯看他一眼,启动车子,发动机嗡嗡地开始运作。

“好巧,我也一样。”他笑得坦荡。

 

他们在西班牙相遇,弗朗西斯刚从葡萄牙回来。接下来的路程是穿越法国南部,到达意大利北部,再一路穿过匈牙利、奥地利和瑞士,绕道德国,进入比利时。亚瑟本只打算在西班牙游玩,但弗朗西斯询问了他的假期安排,自作主张地拟定了这么一条路线。“你从比利时回英国,我便回法国去……或者转头去东欧。”他说。弗朗西斯看起来不着急钱的问题,亚瑟也就没问。

这样的自驾旅行对亚瑟·柯克兰而言相当疯狂。在加了一次油并把后备箱的油桶灌满之后,弗朗西斯的钱包里只剩下了十欧元。法国人挤眉弄眼地看着他说,是时候弄点钱来了。

亚瑟很快明白了弗朗西斯来钱的方法。他摆出他的画具,一些作品,一沓白纸。亚瑟坐在他面前,弗朗西斯说,我先给你画一幅。周围围上来的人让亚瑟不太自在,好在弗朗西斯画得很快。人群的哗声感染了他,他也差点叫出了声。弗朗西斯把那幅肖像摆在作品架上,很快有人跃跃欲试地接替了他的位置。

亚瑟站在弗朗西斯身后看他画画。两三分钟完成,一幅画三欧元。一个上午进账六十多欧。弗朗西斯之后告诉他,这是在西班牙,所以便宜一些。如果在法国、德国之类的地方,可以翻上一倍不止。

他们除了赚钱就是在路上,一直在路上,面对朝阳,迎接夕阳。在一些条件好的空旷路段,弗朗西斯把车开得飞快,风在他们耳边猎猎作响。弗朗西斯活得像个野人,他的车载音响里却大煞风景地放着古典音乐。亚瑟调了半天,最终只能单曲循环上一首《卡萨布兰卡》。

之后大部分时间他们不放歌。弗朗西斯叫他听大自然的音乐,听瀑流水声,听鸟叫虫鸣,听风经过树梢的声音。亚瑟大部分时候都说,他只听得到雪铁龙快要散架的声音。对此弗朗西斯只是撇撇嘴,说这车的命还长着,比你都长。

他们渐渐地熟悉起来,却不是对过往经历的那种熟悉。弗朗西斯不想知道亚瑟在学习上的光辉历史,亚瑟也不去问弗朗西斯为什么不选择在美院继续深造。他们聊的都是横向的事情,哲学观点,对一些事件的看法,天文,地理,历史,时政,森林草地、城市农村中的生命。观点并不完全相合,但至少没有冲突。他们的相谈甚欢,相处起来也无甚禁忌。这对结伴旅行而言至关重要。

 

他们快到瑞士的时候,在边境休息,旁边有一条河流。天色已是傍晚,弗朗西斯看着那条河,郑重其事地说:“亚瑟,我们有两天没洗澡了。”

“两天半。”亚瑟说,看了看那条河,“晚上天气开始变冷了……”

话没说完,弗朗西斯已经纵身跃进了河里,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。他打着哆嗦探出头来,游到站在岸边的亚瑟旁边,趁他还在愣神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。

要退时已经来不及,弗朗西斯抓得死紧,紧得亚瑟开始感觉不自在。他说放手,弗朗西斯却没听出多少正经意思,这人正处在兴奋当中,一用力就把柯克兰拉下了水。

事后亚瑟想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,可当时他确实没有。他沉入水中,身上衣服浸了水沉甸甸的,手腕被弗朗西斯抓住,热度在冰冷的河水中尤其明显。慌乱中亚瑟匆忙地攀住了岸,没顾得上甩开弗朗西斯,然后在弗朗西斯诧异的目光下只说了一句:“我不会水。”居然还感到几分窘迫。

他们上岸后坐在车里,湿衣服挂在车窗外。两个人裹着被子冻得面面相觑,弗朗西斯摆摆手正准备说话缓解尴尬,一道清鼻涕从鼻孔里哧溜滑了下来。

弗朗西斯猛力一吸,一下子撞了玻璃,脑壳都疼。亚瑟本来憋着笑,这下子终于忍不住,笑着笑着腿碰着了腿,笑着笑着再笑不出来。

他们都没拿开腿,距离不亲不疏,是刚刚好的微妙。

“弗朗西斯。”亚瑟张了张口,车外是几点疏星。

弗朗西斯只是看着他。

亚瑟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 

那以后的日子开始变得难熬。弗朗西斯还是老样子,可亚瑟镇定不了。车载音响里一首接一首地放贝多芬、巴赫和柴可夫斯基,再也没听过《卡萨布兰卡》。他们加速前进,有时候亚瑟觉得他们不是会自燃就是会栽下山崖。他们开始平分得来的钱,亚瑟几乎没做什么,只是弗朗西斯已经攒了几十幅他的肖像。就像弗朗西斯先前说的那样,在德国这样的地方,画一回挣一百多欧不成问题。

他们到比利时时,亚瑟手上的钱已经绰绰有余,但他们仍旧平分着钱。这一路他们几乎没怎么去过大型城市,但亚瑟要在布鲁塞尔坐欧洲之星回英国。买好车票以后,他们又坐回到坐了一路的雪铁龙上。

亚瑟第二天一早就走。他们找了家汽车旅馆,弗朗西斯却坚持要住在车里,像住在最老的那些旅馆那样。亚瑟也没有去房间里住。他们裹着同一条被子,亚瑟的手提箱放在脚边。

一个晚上对他们来说可以过得很快。但这晚他们都失眠了,却因为不讲话,就都以为对方正睡着。天蒙蒙亮的时候,周遭开始嘈杂起来,雪铁龙里两个假寐的人对望一眼,看见两对黑眼圈显眼地挂着,却没一个人笑。

弗朗西斯先开的口,许是因为一夜没睡,语调疲惫。他说,不送了,亚瑟。

亚瑟点点头。他跨出车外,手上提着他的手提箱。弗朗西斯没在看他。等到弗朗西斯以为亚瑟应该走了,他转头抬眼,却恰好对上了亚瑟的眼神。

应该是吓了一跳的。弗朗西斯眨眨眼,摆摆手:“怎么还不走?”

“弗朗西斯。”亚瑟却叫他名字。他很少叫他名字,因为就他们两个人,对话很少需要到指名道姓的地步。他们之间隔着半开的车窗,亚瑟张了张口,弗朗西斯看着他,真怕他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亚瑟站在那儿,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,头发一丝不乱。他们共度了一趟疯狂的旅行,下了车,亚瑟变回了那个牛津大学法律系的学生。刚开始的时候,他丢了钱包,一心只想找大使馆,还显得落魄一些;但现在他攥着欧洲之星的火车票,于是表情平静,无波无澜。

弗朗西斯好奇他会说些什么。他们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回最开始时的样子,陌生人的气氛。亚瑟踏出车外时,这趟旅行就结束了。他想,他会回法国。现在他对东欧已经提不起兴致。亚瑟一走他就开车回法国……他还站在这儿干嘛?

亚瑟终于再次说话了,他笑了一下——如果那个勉力扯出的笑容算笑的话。他问弗朗西斯:“你那儿有多少张我的画像?”

“七十三张……呃。”弗朗西斯答完才后悔自己答得太快了。

亚瑟凑近他,呼出的气模糊了窗玻璃。他看着弗朗西斯,只一秒钟,然后眼珠转到一旁去,不看他。

“你什么时候来英国……我是说,画第七十四张?”

弗朗西斯愣了一下,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滑下来,蹭到了车载音响的开关。

《卡萨布兰卡》。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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