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纸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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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仏西】微暗的火2015.7.14

带我走向你的温柔,带我走向死亡;

在海中央为我点一支烟。

 

暮色降临,海滩晕染成昏黑的颜色。游客稀稀拉拉地回了酒店,几个肤色黢黑的半大男孩收起沙滩椅。南欧温暖的海水一进一退地试探,不急不缓,略似情人低语。

弗朗西斯赤足站着,正好是海水能够勉强够到的位置,趾间踩着柔软的细沙。海风吹散他松松扎起的头发。他拿出一根烟,身旁出现一簇微暗的火,火苗轻轻跳动,他叼着烟移过去,对准,点燃。

火星侵蚀烟草,海风挟着飞灰逸散。

他转头看向身旁,一个陌生男人,正收起打火机。他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,带着当地人都有的热情。昏暗中弗朗西斯看不清他具体眉目,却也大概摸索得出。高鼻梁,深眼窝,微厚的唇,柔软的颊,麦色或者铜色皮肤。

烟雾在肺里过了一遍,被徐徐地吐出来,在空气中一边上升一边不见。旁边的人不讲话,可是气氛并不尴尬,还似乎有点儿惬意。对于两个陌生人,这很难得。他们半侧面对着半侧面,微妙的姿势和距离,这个角度看人,倒容易把对方变得好看。

乌发碧眼,弗朗西斯想,《乌发碧眼》。西班牙人的碧色眼珠发亮,像美杜莎的眼睛,却不那么冷漠,便又像沥水的海藻,弯曲缠绕,正逢上水温不冷不热,一如现下。这一切和那篇文章的内容没什么关系,然而他想到它,并且领略了其中某种声色,某种热烈的颤栗,如海下燃火,如赴一场温柔决绝的死亡。

他递给陌生人一支烟,法国烟。微暗的火没有再次亮起,男人叼着烟凑上前来,两张脸极近,带着貌似相同的笑意。香烟点燃时没有人动,两边的烟同时烧着,灰同时扬着,呼出的烟雾交缠在一块,缭绕在鼻端。烟越来越短,弗朗西斯的更短一些。他们同时把烟丢掉,丢入涌上来的海水中,自然而然地交换了一个苦涩的吻。

烟草味换烟草味,称不上如何甘甜。

这个吻不长,但也不短。八九秒,不到十秒。他们以舌尖相抵代替握手,行一个口头上的礼节。再分开时他们的身体已经贴得很近,腿碰着腿,弗朗西斯注意到不知何时,对方已经把手搭上了他的腰,手腕搁在皮带上。

海滩上已看不到人,夜幕已沉沉落下,他们所处的位置又相对偏僻一些。旅游,散心,一夜情,弗朗西斯想。这些词总是串联在一起的,一个灯泡挨着另一个亮。

陌生人用西班牙语说了句话,他听不懂,笑着摇摇头。两个人滚倒在海滩上,弗朗西斯用法语问他,你叫什么名字。问完他正后悔不应该开口,正侥幸地发现对方也摇了摇头。他们都听不懂。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提了同一个问题,用不同的语言媒介?总是有可能的。

他们又交换一个吻,陌生人的味道相对甜蜜一些,烟草味淡得快。看来他不怎么抽烟,至少没弗朗西斯自己抽得勤。

这个人确实有一张微厚的唇。弗朗西斯伸手去摸,也的确是柔软的颊,被海风吹出几分粗粝。他们的脚和半个小腿浸在海水中,弗朗西斯能闻到紧贴着的身躯上的海水味,还有鱼,虾,龟,蟹,海风,阳光,沙滩。他隐约听见游客人声嘈杂,烧烤在烤架上滋滋作响,冒出泡沫的啤酒瓶清脆相撞。

他们俩都不是什么生手,具备同样良好的素质,温柔,熟稔,懂得控制呼吸,甚至控制温度。这样缱绻的缠绵是一种享受,不用费什么力气,快感却分毫不少。弗朗西斯觉得,这个人应该比自己年轻一些,年轻几岁,两三岁,三四岁。那就算他年轻三岁。海洋惯出来的躯壳,像水,像风,像远航的船帆,归来的桅杆。他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沾满沙粒,但并不生气,因为对方那头蓬松的卷发也好不到哪去。

海水仍旧一进一退,仿佛试探。

弗朗西斯的眼前亮起一簇微暗的火。水温开始凉了,他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,是身体温度高了。他们的手抚过对方的胸膛,腰身,沿脊柱从肩到臀,都会恶质地互相按压尾骨。连小动作都用得同样纯熟。四条穿着沙滩裤的毛茸茸的腿交缠,肤色对比明显。弗朗西斯从前不怎么晒太阳,养出一身中世纪贵族的尊贵的苍白肤色。

夜色覆盖住他们,如一张轻薄的被。

海水在这几十分钟里没什么不同。海水整日整夜,整月整年,都是这个样子,一进一退,有自己慢条斯理的节律。弗朗西斯仰面躺在沙里,两个人的指尖轻轻搭在一起,有些黏,出了汗,当然还有些别的液体,不可言说。海水试探完了,弗朗西斯抽回腿脚。他们也试探完了,所以不约而同地收回手,解除最后一部分身体接触。

弗朗西斯休整一会儿,站起身来。刚刚和他共度了最亲密的几十分钟的男人仍旧躺着,只一双透亮的碧眼瞧着他。

于是他又跪下身去,交换了第三个吻。纯然的甜吻,烟草味已经消失殆尽。

弗朗西斯说了一句法语。

对方说了一句西班牙语。

他们互相笑了一下。这回都听懂了,与语言无关。

弗朗西斯走向酒店。他走到远处再回头时,海滩上一个人都没有了。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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