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纸堆

存放着个人未发布在“假意矜持”账号上的APH文章。
有黑历史。
不会再更新,仅做整理。

【仏西】消耗2015.11.27

他意识到他们很久没有见面,就打了个电话。短号错拨给了基尔伯特。他那边很吵,说是和弟弟在一起,在宴会上。“你们家族的红酒!怎么样,给你带一瓶?”笑声在一片嘈杂中仍然清晰。他本来想问问安东尼奥,话到嘴边又转回去。安东尼奥这个名字突然很难启齿。他说不,不用;然后又闲扯了几句。以他们的默契,基尔伯特很快猜出他是打错电话了,只是不说。他们用成熟的、毫无破绽的方式,善意而虚伪地结束了通话。

然后他呆了半晌,拿不准主意是否要给安东尼奥打电话。错拨的电话已经耗尽了他刚刚拿出来的孤勇,他退缩。说些什么?能说些什么?要说些什么并不难,但是本身这个电话的可能存在就很有问题,就说明了一切,就让每个念头都艰难起来。想得越多,他就越没法去做。冲动已经过去了,已经消耗了。他于是只好躺下来,躺下来看着诊所晚上八点的天花板。

安东尼奥。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盘踞着,像礁石在海水里盘踞着。无从知晓水面下礁石的大小,无从知晓这个名字、数个字母的分量。他突地呻吟起来,像是病人的呻吟,他所见过的那些最绝望、最虚无的人发出的呻吟。下一秒仿佛他自己躺在病床上,安东尼奥就坐在他旁边。

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。安东尼奥的面容罩着雾霭一样,蒙蒙地模糊。他记得他眼睛的变幻的绿色,鼻梁挺起的弧度,嘴唇上的唇纹,下巴上淡青的胡茬;他的只有海水才能养出的棕色的皮肤,总是带着某种隐约热望的无谓的笑容。可是他竟不记得将这些拼凑起来的安东尼奥的样子,时间磨损记忆的速度快得令人连惊讶都来不及了。

安东尼奥握着他的手,他躺在床上,因为消耗太多而疲软无力,只任由安东尼奥轻轻地环着他的腕骨,两个人都冰凉冰凉的。安东尼奥说:“你又瘦了。唉,你知道自己瘦得多厉害吗,我的医生?嗯,我的病人?你这样瘦,摸起来都硌着人啦。”

他看了看自己,并不觉得自己多么瘦。但他没法反驳安东尼奥,只是附和,只是点点头。他想到那些会叫人消瘦的病:甲亢,糖尿病,肺结核,癌症。但他都不是,他确定。他反握住安东尼奥。“我们俩怎么都这样瘦啊。”他笑着说。

他握着安东尼奥的手,真是瘦,仿佛只剩下硬邦邦的手骨。真是冷,他想,记忆里的安东尼奥可不是这样。他有滚烫的血液,灼热的唇舌和被烧伤的灵魂。海水底下,礁石内部敛聚起庞大的能量,把海水煮得冷沸。他再度发出突兀的呻吟,把安东尼奥往自己怀里扯了一扯,如同一次绝望的确认,一个虚无的安慰。

他是那样睡了一会儿,睡得不太好,半梦半醒的,全身上下没一处觉得舒服。他醒是因为基尔伯特给他来了电话,抬起的手臂有千钧重。基尔伯特那边安静了下来,他语气沉重地说:“弗朗西斯,你没事吧?”

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,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。“你才没事吧,你神经没事吧?我能有什么事?”他回答得很急促,咽下了喉中介乎于痛苦和欢愉之间的呻吟。

“……”基尔伯特像被噎了一下,“哦,那……”他大概是想说“那就好”,顿了几秒,换成一种刻意的轻松语气,“那我为你取消掉伊丽莎白的预约好了。”

伊丽莎白是精神科的。他翻了个白眼。“不,你可以去看看。”跟基尔伯特说起话来,让他觉得好受了一些。但这事儿他不说,于是没说几句,基尔伯特就要挂电话了。他倒是也很忙……在凌晨两点。

他笑了一下,有些气音从喉咙里嘶嘶地溢出来。他其实知道基尔伯特想说什么,在担心什么。那正是他自己也担心的,然而无可奈何。

“你还是想他?”

“是的。我无法停止想他。”

安东尼奥的号码无人接听,永远也无人接听。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,永远也不会见面了。他都快记不清他了,但距离忘记还差得太远。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,就这样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。曾经那样炽烈的,是不可能甘于就此平息的。他知道,于是他接受。

他不记得自己又是何时睡去的。再醒来的时候,人体模型在床下摔散了架,他自己手里只握着一截苍白的手骨。

那样瘦。

 

FIN.


评论
热度(16)

© 故纸堆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