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纸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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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仏英】Liar2015.8.11

“我爱你。”

“你撒谎。说点儿能骗过我的吧。”

“你爱我。”

 

路德维希话向来不多,他领着弗朗西斯一路进来,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。把这几张表格填一下;身上危险物品交出来;你的病号服,合身的;和谁住?呃,你家族安排的是单人间。

路德维希抬起头来,眉头惯性地皱着。事情一旦不能如意进行,他就这个样子。

弗朗西斯坐在对面,无聊地撑着头。他从前在家里见过路德维希几次,对方来是来了,但他看得出不乐意。接弗朗西斯来这里也不乐意。这个疗养院听说空位很紧张,路德维希又负责到几乎不懂变通的地步,不愿意让他这种算不上病号的病号住进来,塞了老大一笔钱才算搞定。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。这样敲会使路德维希心烦。

“我跟别人住有什么不好?你可以空出一间房。我也不愿意一个人住。……好不容易进来一趟,跟个有趣的人住才有意思。”他说。

路德维希沉默几秒,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纸。他的手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滑下去,滑一个排除一个。到第二张纸的时候,他说:“亚瑟·柯克兰。”

“嗯。”弗朗西斯从喉咙里振出一个音,“你定吧。”

路德维希又拿出一张资料纸给他。弗朗西斯接过去,上面是亚瑟·柯克兰的入院信息。脸盲症,程度中等。严重的臆想症。悬疑推理小说作家。403房。27岁。照片看起来像17岁。

弗朗西斯把纸递还回去。

“怎么样?”路德维希按着太阳穴。

“行吧。臆想症应该挺有趣的。”弗朗西斯说。

路德维希一听就有点后悔:“你不要乱来。你不能加重他的病情。”

“你觉得这话对我有用?”弗朗西斯笑一下,在自己的表格上填好“403”,“没有关系,我有分寸。”

路德维希只是叹气,不说话。接下来的事他不想管,所以弗朗西斯由他那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哥哥基尔伯特带路。基尔伯特话倒是很多,是个白化病人,言行中传达出刻意的过分的快乐。他们到达403房,基尔伯特在窗户上看了几眼,然后敲门:“亚瑟·柯克兰!亚瑟·柯克兰!你的新室友到了。”

弗朗西斯产生一种身在监狱的错觉。基尔伯特也就是象征性地敲敲门,然后就打开了门。门不上锁,弗朗西斯想,窗也想瞄就瞄。他也瞥到了亚瑟,安安静静的,坐在床头读一本书,直到门开了才抬起头。

资料纸上的照片是黑白的,像是预备的遗照。弗朗西斯先前看了亚瑟的遗照,已经诧异于他的面容年轻。现在见到真人,才发现他有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,照片无法传达。头发呈亚麻色,皮肤苍白,总体上不见病容。

亚瑟看了他们一眼,低下头去继续看书。基尔伯特无奈地走近了,亚瑟才愿意放下书,眼神警惕。他辨认了两秒。“基尔伯特。”他说,“好久不见。你旁边是谁?路……路德维希吗?”

“不是。”基尔伯特耸耸肩,“你的新室友。弗朗西斯·波诺弗瓦。”

“喔。”亚瑟便又盯着弗朗西斯看了几秒。弗朗西斯觉得那个眼神很长,有点儿茫然,更多的是戒备和怀疑。“他有攻击倾向吗?”

弗朗西斯没让基尔伯特回答。“没有。”他抢先说。

“我怎么相信你?”亚瑟看他一眼,目光转回到基尔伯特身上,又问了一遍,“官方上,他有攻击倾向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确定吗?”亚瑟步步紧逼。

“确定。”基尔伯特咬着重音,给了弗朗西斯一个眼神。亚瑟没再问下去,基尔伯特跟弗朗西斯最后交代几句就走了。弗朗西斯开始整理行李的时候,注意到亚瑟的目光如影随形,盯得他有些发麻。

“你不看书?”他忍不住直起身问。

“你没有什么武器吧?”亚瑟却说,眼神越来越深,“把东西收完,我才能确定。”

弗朗西斯被问得愣了一下,有点儿想笑。他并不觉得恼火,相反,只觉得有趣。他慢条斯理地、展现出一种几要惹怒亚瑟的姿态,举手投足之间划出韵律的弧,一副指挥家做派。

“你确定了吗?”最后他说,语调调侃。

亚瑟镜片后的眼睛眯了一眯。那动作很好笑,猫儿一样,可他自己大约不这么想。

“你是什么病?”他问话的态度就好像在问今天外面几度。

“禁忌冲动。”弗朗西斯在自己床边坐下,一抬头就能仰望窗户。白亮亮的光线让铁上的锈迹无所遁形。

“禁忌冲动。”亚瑟念了一遍,以一种非常官方的口吻,官方到显得嘲讽,“哦,对,无攻击倾向。”

弗朗西斯摊摊手:“是真的。”

“我没在质疑你。”亚瑟重新捧起了书,代表着谈话就此结束。

但这回轮到弗朗西斯发问。在疗养院的日子是很无聊的,他才刚来两个小时,就已经充分预见到了这一点。还好,世上没什么比人更有趣的了——尤其是精神病人。

“你在看什么书?”弗朗西斯爬过去。

亚瑟猛地把书一合。“别靠近我。”他警告道,伸出手来,指尖离弗朗西斯的鼻尖差半厘米。弗朗西斯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,表情挺无辜的。

“喔。”弗朗西斯眨眨眼,“《四月一日凌晨五时三刻》,我听说过这本书。”其实没有。

亚瑟不买他的账,眉头皱得紧紧的,像路德维希。他的面部表情、身体动势都在抗拒弗朗西斯,可他不说,弗朗西斯也乐得装作不知道。

“作者,亚瑟·柯克兰。”弗朗西斯继续念道。亚瑟的手一看就是作家的手,纤长,骨感,指甲圆润饱满,修剪得整整齐齐,食指正好遮在了自己的姓氏上。“你在看自己写的书?”他惊讶。

亚瑟写的书不是他的类型。一本正经,黑暗且无趣。这类书之于弗朗西斯只有一个可取之处:人性。人性就总是有趣的。在他看来,一个推理小说作家把自己写出臆想症,终日只能做个编造证据的侦探,亚瑟·柯克兰就是个有趣的人。

亚瑟点点头,眉头稍微松了松。

“你看自己的书干什么?”弗朗西斯好奇。

亚瑟犹豫了一下,没有立刻作答。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他看着弗朗西斯。

“无聊。”弗朗西斯看回去。

亚瑟没有移开眼,眼神定定,仍然存着戒备和怀疑,但已经软和了许多。他低下头看着书的封面,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抚过:“这里面一定有我给自己的提醒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提醒。”他笃定地说,一向冷清的眼里终于带上几分狂热,“我会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这里,然后我就真的会离开这里。”

弗朗西斯有些愕然。有一瞬刻他差点信以为真,但下一秒就明白这完全没有逻辑。亚瑟很认真,就是太认真了。他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,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又是怎样一个角色。

“那你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吗?”弗朗西斯面带笑意。

亚瑟的狂热一下子熄了火,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静、持重,戒备和怀疑。他像是习惯性地就给自己补充好这种情绪,蓄势待发。

“我还不知道。”他的手指紧紧地扣着书皮,不愿意透露更多的“信息”,“我该知道的时候,就会知道了。”

 

他们相处了几天。亚瑟·柯克兰的确很有趣。他活动时间几乎不出门。弗朗西斯回来之后,他会像头一次看见他一样,警惕地抬起头问他是谁。如此几天后他才终于认得了他,为弗朗西斯停止了这项游戏。

第一天的时候,弗朗西斯认识了安东尼奥。于是亚瑟问他是谁的时候,弗朗西斯说自己叫安东尼奥。第二天他叫路德维希。第三天他叫菲利克斯。第四天他叫弗朗西斯,亚瑟不信,他只好又说自己叫马修。第五天的时候,亚瑟终于认出了他,但已经不愿意相信他的任何一个名字。

那么亚瑟叫他什么?叫他“骗子”。

弗朗西斯抗议这个称呼,亚瑟置之不理。有一回骗子回来时,亚瑟没在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那些著作了,他捧着一台日历。在疗养院的所有病人里,只有亚瑟还在看日历,过一天划掉一天。骗子凑过去的时候亚瑟笑了一下,他很少笑,那天他心情很好,所以吝啬地笑了一下,状态也好像很好。

但每每只有他开口的时候,别人才能发觉他的不对劲。他的眼里长存着警惕和疑虑,弗朗西斯已经知道那并没有什么针对性,对谁都是一样。他招手让弗朗西斯过去,尖头的黑色签字笔不停地划圈,圈住了四月一日。

弗朗西斯盯着笔看。尖头的。墨水味儿是苦的。尖头的黑色签字笔。他问亚瑟:“你怎么会有笔?”

亚瑟手上不停。“我想要就有……没什么难的。”他突然划出了范围,在空白处支楞出一条刺眼的墨线。“哦,你想要笔。”他偏过头,把笔尖抬高到弗朗西斯的眼前,因用力而指甲发白。弗朗西斯的瞳孔一缩。“你拿了笔会想做什么?插入我的心脏?你自己的?我的太阳穴?你自己的?”他说起这些话来仍旧很冷静,几乎到了机械的地步,“我知道你要杀我,你就是来干这个的。我会暴露你的秘密,我知道我会。”

弗朗西斯咽了口唾沫,强迫自己不去看亚瑟的手,不去看他手上的笔,笔的笔尖。“我不想。”他低下头去看日历,视线里还有亚瑟的下半张脸,尖削的下巴,薄的、微张的嘴唇,耳垂上有快要愈合的耳洞。他移开亚瑟的手,让笔回到纸上。他又凑近了些,呼吸打在亚瑟耳旁,亚瑟没有躲开。

亚瑟哼了一声,从喉咙里,低低的,像猫打呼噜那样,表示愉悦。他又继续划圈,说:“愚人节。愚人节就是明天。”

弗朗西斯琢磨着他是什么意思,所以没有说话。亚瑟专注着划圈,也不急着说话,厚厚的日历卡纸的白色纸屑裹在笔尖上、黑色圆圈轨道里,他终于把纸划破,把摘出来的写着数字一的小圆纸片递给弗朗西斯,日历上留下一个黑边的小圆洞。

弗朗西斯不明所以。他看着亚瑟,亚瑟盯着那个洞,他便只好盯着亚瑟的耳洞。然后亚瑟开口,又把他的视线转移到那张张合的嘴唇上。

“骗子,”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,“明天愚人节。你说的话都会是真话。这对我很重要。可能我一年只有这么一天才能听你说真话……你不能随便开口了。你说谎话之前要打好招呼。”

弗朗西斯被他绕糊涂了,问:“为什么?”

“什么为什么?”亚瑟看他一眼,“负负得正。”

“什么负负得正?”弗朗西斯说,“愚人节不就是骗人的吗?”

“你一直都在骗我啊。”亚瑟说,“所以……”

弗朗西斯没等到亚瑟说完,用手势打断了他。他很快弄明白了精神病人的逻辑,可他找不到理由说那不对。他入住了快半个月,总以真假掺半的话来逗弄亚瑟,却突然只觉得自己卑鄙。

“嗯。”他最后只能这样说,显得兴趣缺缺,“我不骗你。”

但那个夜晚弗朗西斯失了眠。夜晚在他的枕头上沉睡,稀疏的月光蒙蒙发亮。惨绿的夜光时钟指示着时间,走得忽快忽慢。他从前也有过这种感受,是有过的,他知道它关于什么,代表什么,像指针指示时间一样,指示什么。都是含有意义的。他翻个身,对面不远处的亚瑟·柯克兰裹着被子,黑乎乎一团,背对他睡着。他什么也看不清,可是用不着看清,已经全都记得。

他不是亚瑟,他不脸盲。所以他一直记得住,记住了就再不会忘。

天快亮了。弗朗西斯看着时钟,心里宁静地烧起一团火。他想起亚瑟的下巴、嘴唇、耳垂上的洞,度数不深的眼镜、绿色的眼睛,苍白的皮肤、粉色指甲,签字笔笔尖、小圆纸片、《四月一日凌晨五时三刻》。

他走过去,时间也走过去。不是他停下脚步,而是脚步停下他。他低头看着亚瑟·柯克兰,笼罩在黑夜里的亚瑟·柯克兰,在他的手指触摸到他的耳垂的前一秒,突然睁开眼睛的亚瑟·柯克兰。

弗朗西斯一瞬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,于是印象分外强烈。亚瑟没来得及很好地装备上情绪,匆忙展露的警惕中仍存着慌张,宛如一只弓起脊背后退的猫。他的睡意还没尽消,便显露出一种称得上可爱的姿态,甚而让弗朗西斯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,换做去吻了他的耳垂。

是冰凉的,却很舒服。

亚瑟把他拨开。弗朗西斯趴在他床上,撑着身体的手离亚瑟极近。两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都格外地亮。

弗朗西斯说:“现在是四月一日凌晨五时三刻。”

亚瑟说:“哦。”

弗朗西斯说:“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
亚瑟说:“哦。”然后他顿了顿,“你说。”

弗朗西斯看着他。

亚瑟只是摇头。他终于回归了常态,让弗朗西斯觉得有些可惜。他又固执地不愿意相信,只是一再重复:“你又没说真话。讲点儿真话。这对我很重要。”

“我说了,你不信。”

“你说真话,我就会信的。”

“那么下一句是真话。”弗朗西斯沉默片刻,小心翼翼放下自己的筹码,“你相信?”

“我相信。”亚瑟也沉默片刻,突然笑了起来,“你看,我说过。我会暴露你的秘密,你会杀了我。就像这样。就像这样,没错。”

他说完就又睡了过去。

 

一切从那个晚上开始变得不一样,弗朗西斯思忖。亚瑟开始叫他“弗朗西斯”,“骗子”这个称呼已经弃之不用。他也看书,不过不再执着于寻找信息。他说他已经知道了。但每每弗朗西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,亚瑟都不回答,只是看着他,好像他知道答案似的。

弗朗西斯反应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。他总觉得亚瑟变得不太对劲,但怎么也说不上来。直到一个清晨,他醒来时发现亚瑟躺在自己怀里。亚瑟的所有表现……他回忆着。还有亚瑟说过的话。他干涉了一个臆想者的世界,在其中植入了外来程序,并开始完美运行。所有亚瑟意识里应当坚信不疑的事物,就像确凿的证据,像数学题的已知条件。只要他还身患臆想症,他就仍然相信,他就不能离开。

弗朗西斯叹了口气,亚瑟便在他怀中醒来。被列入白名单真不错,弗朗西斯想,没有戒备,没有怀疑。他是不能够忍受再进入黑名单的,自私的不是他,自私只是某种指示,如同指针指示时间。他记得辛波斯卡那句诗说:“她若非爱他,便是下定决心爱他。”对他来说,结果没有分别,让他好为自己开脱。

他们在一起的最初的日子,仿佛蜜月,成日待在房间里,活动时间也都不出去。基尔伯特来问过一次,但也就一次,没见到什么异常,便放了心,没再来过。所以他们无人打扰。像所有热恋期的情人一样,他们腻腻乎乎,彼此贪婪每一寸皮肤,共享呼吸、心跳以及热度。

因为没有外人,所以弗朗西斯并不能发觉亚瑟的臆想症到了哪一步。对他,亚瑟并不发作。弗朗西斯也没什么可发作的,他本来病就不重,甚至算不上病。大家族出身不见得是什么好事,身份也不多尊贵,和守旧思想相冲突的一切越矩便都被放大,被草草打发了事,但他自己却不介意。命运是奇妙的,况且他对精神病院这地方的观感并不差。

他只是觉得有趣。他喜欢做越矩的事,包括同性恋。而且亚瑟·柯克兰真的很好……越是相处,他越这么觉得。也因此他从心底生出一种惧怕来,做了亏心事的人都会有的那种梦魇一般的惧怕。

亚瑟恢复了写作。弗朗西斯没事乱哼哼,写一些可能或不可能发表的曲子。他看不到亚瑟的时候,总以为亚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,总觉得那种目光是戒备和怀疑的,甚而要加上厌恶。

九月份时,病人们做了一次例行检查。弗朗西斯只走了个程序,可亚瑟的臆想症,按路德维希的话说,“他没那么严重了,弗朗西斯。”弗朗西斯想说这不是他的功劳,想问“没那么严重”到底是什么程度,可到底什么也没说。路德维希的神情在他看来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深长。

那个晚上,为了庆祝,他们第一次做爱。此前亚瑟一直不让他碰。弗朗西斯有一种荒谬感,像他们都是正常人,他们谈起了恋爱,磨合小半年后,水到渠成地走到这一步。他们都清醒着,精神没有错乱,以致于似是身处宾馆房间。亚瑟让他觉得虚幻,可又带给他实感。亚瑟抬起腿架住他的腰时,他低下头啮咬亚瑟耳垂。他们接吻时不闭眼,弗朗西斯盯着那双眼睛,以确认对方依旧是个精神病人。

事后他觉得厌倦。不是对亚瑟,而是对自己。他说:“亚瑟,叫我一下。”

“弗朗西斯。”亚瑟转过头。

“不是这个。”

“哦。”亚瑟想了想,翻出一个旧称,“骗子。”

“嗯。”他居然有些想哭。他望着天花板,望着夜光时钟,望着窗外的月光。他说:“亚瑟,今天不是愚人节,但我要撒一个谎。这个谎言你不能够相信。”

亚瑟看着他。

“……你爱我。”弗朗西斯说了好几次,才把这句话变成了声音。

亚瑟看着他,却只是摇了摇头,什么也没说。

 

日子还是照常。亚瑟又捧起了那本《四月一日凌晨五时三刻》。他写过好几本书,但三月份一到,他就会开始看那本书,翻来覆去地看。他的新日历上早就把圈画好,圆圈一天天地深下去,眼看着就要掉下又一张小圆纸片。

那个晚上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睡觉,熬到五时三刻,亚瑟一坐而起。弗朗西斯躺在床上。他们的床头压着两张小圆纸片。亚瑟兴致勃勃地坐在弗朗西斯腰上:“弗朗西斯,对我说谎吧。”

弗朗西斯闭着眼睛。“我爱你。”他说。

“我相信。”亚瑟说,“我也爱你。我们走吧,离开这里。天一亮我们就走吧。”

弗朗西斯猛地睁开眼睛:“你要离开?你……你没说过。你不能离开。”

“我的病好了,你又不算有病。我们为什么不离开?”

“你的病没好。”弗朗西斯说得太快太激动,两个人都是一怔。他抬着头看着亚瑟,亚瑟是笑着的,笑得他觉得难过,每说一个字都耗尽心力。

他如释重负,不觉得后悔,只觉得可惜。

亚瑟却仍旧笑着,打开床头灯,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张九月份的证明。弗朗西斯一字一句读了好几遍。

亚瑟轻吻他的嘴角:“路德维希一直知道。我对你撒谎了,弗朗西斯。到今天我才对你说了真话。”

弗朗西斯看着他,有点儿想笑,笑容比哭还难看,声音艰涩:“你那时候起就不应该爱我了。”

“我习惯了。”亚瑟翻身下来躺回他身旁,“如果不说真话,就当是撒了一个一辈子的谎也没关系。不过我们最后都说了真话。”然后他看着他,问出那个问题,就像弗朗西斯知道答案似的,“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走?”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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